EMBA演讲 | 蒂姆·库克：以服务人类为衡量尺度

麻省理工学院的各位，你们好！

谢谢你们，祝贺2017届毕业生。我尤其想感谢Millard主席、Reif校长、尊敬的教职工、学校董事以及1967届毕业生成员。在今天这个重要的日子来到这里，跟各位的家人朋友参加这次毕业典礼是我的荣幸。

MIT与苹果之间有太多的共同点。我们俩都喜欢解决难题，寻找新想法，尤其是巨大到足以改变世界的那些想法。我知道MIT有一个你们会更愿意称为“黑客”（hack）的恶作剧光荣传统。而在过去这些年里，你们也成功地炮制出好些成功的恶作剧。我永远都想不通MIT的学生们是怎么将火星漫游车弄到了克莱斯格椭圆演讲厅（2016年），或者在大圆顶楼（Great Dome）上成功装上螺旋桨毛线帽（1996年），或者是明显地黑进了特朗普总统的推特账号。我看得出这背后是我们学生搞的鬼，因为大多数推文都是凌晨3点发出来的。

我很高兴来到这里。今天的主题是庆祝毕业，你们有足够的理由为自己自豪。随着你们离开这里向人生旅程的下一步进发，你们会有那些面临扪心自问的时候：“现在事情是往哪里发展？”“这有什么意义？”“我的人生目标在哪里？”我得坦承，我一直都在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我花了近15年时间才找到答案。也许通过这次跟大家分享我的心路历程，我能帮助大家在这方面节省点时间。

这种挣扎于我而言从很早开始就开始了。在高中，我以为如果我可以回答出那个“你长大之后想做什么”的老掉牙问题就可以找到我的人生意义。然而不是。在大学的时候，我以为当我能回答“选什么专业”的问题时也许就可以找到答案，然而并不尽然。我后来以为也许找到一份好工作，再之后是取得升迁就可以找到。结果以上这些都没起到作用。

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答案也许就在地平线的另一端，或者人生的下一个拐角处。但结果是什么都没起效。这种挣扎将近把我撕裂。一部分的我试着一直往前达成下一个成就，而另一部分的我却一直在问：“人生就不过如此了吗？”我还去了杜克大学读研寻求答案；试过冥想，在宗教中寻求指引；我读过伟大哲学家和作家的著作；甚至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我还试验过Windows电脑——很明显那更没用。

在无数次转折起伏后，我的寻找终于在20年前把我带向苹果（Apple）。当时，公司正在生存线上挣扎，乔布斯才刚刚回到苹果，“非同凡响（Think Different）”宣传也才刚刚开展。他想要鼓励那些“疯子”——在社会中找不到自己位置的、反叛的、制造麻烦的怪咖——去做出最好的产品。如果我们能做到这点，史蒂夫就知道我们确实能改变世界。

在那一刻之前，我还从来没有遇见一位拥有如此热情的领导者，或者一个有如此清晰又振奋人心的目标的公司，指向为人类服务。就这么简单。为人类服务。在15年的求索后，就是在那一刻，有什么触动了我。我终于找到了与世界的联结，跟一个相信当时还未出现但却能改写明日世界的科技的领导者联结，跟我自己内心寻求更深远目标的渴望联结。

当然，在彼时彼刻，我并没意识到所有这些。我只是很庆幸终于可以将那份心理负担卸下。但在今天，后知后觉让我意识到当时的突破点的意义在于哪里。如果我一直在一个没有自身清晰目标的地方工作的话，我是永远不会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标的。史蒂夫和苹果让我解放自身所有投入工作，拥抱他们的使命并将之变为我自己的使命。我如何才能为人类服务呢？这是人生中最重大的问题。当你朝一个比自己更大的目标努力的时候，你会找到意义和目的。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把这个问题从这里带走：你们将如何为人类服务？

好消息是，由于你今天站在这里，这说明你正在一条优秀的轨道上。在麻省理工学院，你已经学到了科学与技术有多少能让世界变得更好的力量。正是多亏了在这里做出的发现，数以亿万计的人们正在过着更健康、更高产和更充实的生活。而如果我们要解决世界当下面临的最大难题，比如癌症、气候变化和教育不平等，那么科技将会是我们的助手。但仅仅科技本身并不是解决之道。有些时候，它甚至可以是问题的源头之一。

去年，我得以与教皇方济各见面。这是我人生中最超乎想象的一次会面。这是一个花了更多时间安抚贫民窟居民而不是与国家元首见面的人。这也许会让你惊讶，但他其实对科技有难以置信的深度了解。很显然，他对科技有过深刻的思考，无论是其机遇、风险，还是伦理性。在见面那天，他跟我说的、宣讲的，其实跟我们在苹果关心的话题一致。但他却以一种有力的新视角表达了这种共同担忧：人类从来没有如此超乎自己的力量，但我们却没有任何能确保其智慧使用的保障。

科技已成为我们生活中几乎所有方面里不可或缺的部分，大多时候它都是一种利好的力量。但与此同时，其潜在的破坏力也在更快速地传播，造成更深刻的不利影响。科技可以给人类的安全、隐私带来威胁，虚假新闻与社交网络也可以显现出反社会性……有些时候，恰恰是为了联结我们而生的科技最终使我们分裂。科技有能力做到很伟大的事情，但科技本身并没有做伟大事情的意愿，它没有任何意愿。而这就是需要我们所有人努力的时候了。这种良好意愿需要我们的价值观、我们对家人、邻居以及社群的承诺维系，需要我们对美的热爱以及对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相互联结，我们需要以正派和善意与彼此共处的信仰。

我并不担心所谓人工智能赋予电脑像人类思考能力的说法。我更担心人会像电脑般思考，不受价值观、悲悯指导，不考虑事情后果。而这就是我们需要你们帮忙捍卫的。因为如果说科学是黑暗中的摸索，那么人性就是黑暗中的蜡烛，指明我们过去曾踏足的地方以及前面潜伏的危机。

就如史蒂夫曾经说过的那样，仅仅科技本身是不够的。只有当科技与人文科学结合，遵循人性，我们的心才得以高歌。如果你能够将人放在你们的工作中心，那么你将能带来巨大的影响力。比如说，iPhone能帮助盲人跑马拉松；苹果手表在患者心脏病发作之前就能及时发现其心跳异常症状；iPad能帮助自闭症儿童与其周围世界连接。简而言之，这意味着我们要将自己的价值观倾注入科技，并将进步的可能带给所有人。

无论你在人生中要做什么，无论我们在苹果要做什么产品，我们都需要以我们生来就有的人性为指导。这份责任是巨大的，但同样大的机遇也与之并存。我对此持乐观态度，因为我相信你们这一代人，你们的热情以及你们为人性服务的旅程。我们都将希望寄托于你们了。在外面的世界里是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努力让你变得愤青。互联网给予了无数人力量与帮助，但它同样也可以是一个基本礼仪规则被颠覆，卑鄙与负面情绪勃发的地方。

不要让那个杂音使你偏离人生方向。不要被人生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所误。不要听信恶意谗言，也千万不要成为自己散布恶意的人。不要以点赞数，而是以你触及到的生命来衡量你在人性中起到的影响；不要沉迷于受欢迎度，而是关注你为他人带来的贡献。在我停止关注他人对我评价之后，我发现自己反而成为了更大写的人。这个道理对你们也会适用。关注真正重要的事情。你可能会有面临自己为人类服务的初心受到挑战的时候。要做好准备。人们会试图说服你将同理心置于你的事业之外，千万不要接受这个错误的预设。

在几年前的一次股东大会上，有人对苹果在环境上的投资提出了质疑。他要求我保证苹果只会在有明确投资收益的环保初创行动上进行投资。我试着以圆滑的外交态度处理，并指出苹果做很多并不考虑投资回报率的事情，比如帮助残疾人使用的无障碍设计功能。我们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我们相信它们的正当性，而环境保护就是重要例子之一。他仍坚持己见，我就火了。所以我跟他说：“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的定位，那么你就不应该控有苹果股份。”

当你认为你正在为正确的事情奋斗的时候，要有捍卫它的勇气。如果你看到了问题或者不公义，你要有当仁不让的担当。随着你今天前行，用你的头脑、双手以及内心去创造一个比你自己更大的东西。一定要记住这是最高的指导思想。就如马丁路德金博士所言：“所有生命都是互相连接的。我们都彼此关联，属于一个更广大的使命。”如果你将这个思想作为你行为的指导，选择在科技与服务大众交织的路上度过你的人生，如果你奋力创造出最好，贡献出最好，并为所有人做出最好的事，而不仅仅是为一些人服务，那么我们所有人就有了希望的足够理由。

谢谢你们，再次祝贺2017届毕业生！